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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汉朝宗与水患成灾武汉洪水记忆悲喜录

2015-06-22 02:37:06 来源:长江商报

长江商报消息 □本报记者 张萌 谢方

仰观天文,俯察地理,是中国古人为学致道的方法,也是后人开物成务,为政造福一方所遵循的传统。

北朝地理学家郦道元观察山川地形,稽考河道沟渠,探访乡土民情,对大禹治水因势利导、疏通河道的功绩赞叹有加。曾亲临实地,看到江水洪流的郦道元在《水经注》中写道:“洋洋河水,朝宗于海。” 《尚书·禹贡》又有记载:“江汉朝宗于海。”中国境内,地势西高东低,众多河流积小成大后,融入巨川,汇入大江大河,而这些大河流最终几乎都东向入海,如同八方臣民,四方诸侯,向天子朝宗。中国历来就把人伦社会中的“朝宗”行为,比喻成江河入海。

自然界的现象超出人类社会的承受极限,打乱了生活常态,就会突然变成灾难。长江从青藏高原格拉丹东山峰的西南侧涓滴而下,奔腾6397公里流进太平洋。长江流过宜昌时才刚刚走完上游的4504公里,此段河道落差巨大,水流湍急,诗人李白就感受到“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”。宜昌一过,绕过险峻的荆江段,便是长江中游平原上的武汉,流速稍缓,江面渐宽,众多湖泊相连,西来的汉水也在这里汇入长江。每年6月中旬一过,降雨量猛增,长江就进入到了汛期。作为两江交汇口的武汉,便要经受住这每年如期而至的洪水考验。

在汉江与长江交汇处的汉口龙王庙堤坝上,立有一块石碑,上刻“江汉朝宗”,据地方志记载“江汉朝宗”在明朝嘉靖年间就已列为“汉阳十景”,而这一段流域在历史上因为水情险恶,也是防洪的重要地段。在离龙王庙3公里远的汉口江滩公园,则耸立着一块巨大的“武汉防汛纪念碑”,如今在游览汉口“江滩十景”时,纪念碑成为最显目的景点。这些景点,在1998年洪水泛滥之前,都曾是防洪“险点”。本期长江商报将带领读者沿着长江走访武汉江边的几处防洪重点,在历史与当下的交织中,做一次“朝宗”之旅,讲述武汉与洪水的故事。

江滩:昔日防汛险点变成民众游玩的乐园

“黄四娘家花满蹊,千朵万朵压枝低。留连戏蝶时时舞,自在娇莺恰恰啼。”杜甫的《江畔独步寻花》用来描写现在江滩的景色最好不过了。

记者本月初来到江边走访时,江滩已褪去了春天的红花,放眼望去都是初夏的浓绿,即便是有偶尔有天气变化,风雨突临,也还是如春天般的柔风细雨。江水后缩,岸边的细沙泥上长满了芦苇,人若往堤岸下走想亲近一下水,得需一两分钟的步行,鞋子才能碰到水边。江边游玩闲坐的人开始往树荫下聚集,抬头望去,柳树顶上蓝天下,飞着斑斓的风筝。到了夜间,凉风吹过的广场,更是民众游玩的乐园。等到本月中旬,记者再次到江边走访时,岸边的芦苇已被淹没在江水中,停靠在江边的驳船也被江水抬升,搭在岸边通向船舶的跳板和铁链已随水位上升而绷直。

武汉历来受水患不断,在近百年的历史上就经历了三次超大洪水的侵袭,分别是1931年、1954年和1998年,而武汉几乎年年都要接受汛期的考验。1931年入夏后,全国境内由南到北,淫雨数月不开,导致水祸遍及江、淮、黄三大流域。地处长江中游的武汉更是险象环生,因河水暴涨,7月29日,江汉关水位升至26.94米,丹水池首先破堤。8月2日凌晨,单洞门铁路决堤,大水直奔市区,汉口全境浸没水中。随后武昌、汉阳的堤坝被冲毁,武汉三镇在苦雨暑热中浸泡达两月之久,受灾16万户78万余人,待救济灾民23万多人。据事后统计,死于此次水灾的共有33600人。对于82年前的这场灾难,现在的武汉人大多是从祖辈的口中听得。沧海桑田,这场大洪水留下的遗址,在武汉市内已很难找寻。

如今,在江滩见到的“武汉防汛纪念碑”建于1969年,为了纪念1954年武汉人民战胜洪水而修建。据《中国水文志》记载:1954年,长江流域干流各主要站超过警戒水位达60-135天,从7月下旬起,荆江大堤进入抗洪紧张阶段。武汉关8月18日最高水位达29.73米,超29米高水位运行23天,超28.28米水位运行52天,超26.30米警戒水位运行整100天。武汉市出动30万人力,风雨兼程,日以继夜,才取得了抗洪斗争的重大胜利。毛泽东为武汉战胜洪水亲自题词,后被撰写在“武汉防汛纪念碑”上,成为武汉人民与洪水斗争的标志性纪念建筑,也成为武汉与洪水斗争的精神象征。

龙王庙:这里的每一个码头都曾是惊心动魄的闸口

从“武汉防汛纪念碑”出发,沿长江岸边逆着水流的方向前行约3公里就到了龙王庙。龙王庙管理站的汪宝利站长从1983年开始,就在龙王庙从事防汛工作。汪宝利的办公室便在龙王庙的岸堤上,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两条江水。汪宝利一见记者就说:“每年武汉市的头等大事,就是防洪。这是人命关天的事。”

按照汪宝利的说法,龙王庙所在的地方才叫做正宗的汉口。因为汉江进入长江的关口就在这里,汉口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。汪宝利说:“龙王庙水位通常比武汉关水位高8-15公分,设防水位比市区内地面平均高2米,龙王庙的设防水位为25米(以吴淞口为基面),当水到了这个高度时,那就要准备封闭闸口,这也预示着整个防汛工作的正式展开;警戒水位是27.3米,这意味着洪水对于武汉市的危险已经到来,我们要采取措施,动员防汛力量,时刻巡逻警惕;保证水位是29.73米,这是武汉市所能承受的最高水位,如果再过这个水位,武汉就有灭顶之灾,要采取一切措施不能让水越过堤坝,而溃堤更是不能容忍的。”汪宝利说到此处,起身指引记者看窗外的江面,说道:“汉江与长江在龙王庙这个地方,形成一个‘人’字,所谓‘人’就是一撇一捺要‘撑’住,长江水与汉江间会形成一股拉力,不断冲刷江岸,这是武汉最险要的地段,我们这里的每一个码头都是闸口。”

从四官殿到集家嘴,地下水质复杂,水流相互顶托,在过去沉船溃堤事件经常发生,这1080米可以称为龙王庙险段。在1998年洪水之前,每年都要在此段抛石固堤,以免急流把水下的堤脚掏空。汪宝利说:“这是很危险的,堤坝在水面以下被掏空,而人在上面却一无所知。1998年洪水过后,为了防洪在北岸的堤坝下打柱灌桩,在南岸把河道削宽,南岸嘴河岸被裁退60米,并加固护坡,铰链沉排。”

每年,武汉市的防汛从5月1日开始,要持续到10月底才结束。汪宝利说:“现在虽然有三峡大坝可以调控水量,但是也不能有丝毫的麻痹思想。在水位比较高的情况下,还要对堤坝进行地毯式巡查。”汪宝利回忆,在1998年洪水期间,虽然水位较高,但市内的居民倒显得不很紧张,没有慌乱的情况,还经常有慰问团体到堤坝上看望防汛人员。作为防汛人员的汪宝利心里非常清楚,当时的武汉水情已经紧急万分,很多工作人员还立下了“人在堤在”的生死牌。在1998年洪水期间,由于江面的水位高压力大,水从防洪墙地下渗过,在市内靠近堤坝的路面上出现大面积渗水。汪宝利说:“我当时还是技术人员,把闸口封好交给守闸人员后,还要巡防。对渗水现象,我就非常警惕,因为担心渗出来的水把泥土带走,泥土一失,堤坝难保,就得做围堰填沙石,不能马虎。”

鹦鹉洲:

崔颢看到的鹦鹉洲

康熙末年已沉入江底

武汉的江心洲中最有名的当属鹦鹉洲,唐代大诗人崔颢的诗句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”让鹦鹉洲闻名天下。但是,今天的鹦鹉洲已经不复诗中的场景,它甚至已经不再是一个江心洲了,名叫鹦鹉洲的所在地今天是繁华的居民区和街道,我们只能在依然尚存的“鹦鹉路”等地名中感受到其存在。

武汉大学水利水电学院教授李可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,由于两岸的堤防限制,以及龟蛇山的岩石地质所形成的“节点”作用,长江武汉段的河道变化不大,但是,由于水流和淤沙的原因,江心洲的变化比较明显,有的消失,有的靠岸,有的新崛起,不一而足。

“鹦鹉洲”正是一个经历了消失又再次崛起的江心洲。根据《水经注》记载,崔颢诗中的古鹦鹉洲大约是位于今蛇山以南、鲇鱼口以北,由南至北,洲长约四公里。相传由东汉末年祢衡在黄祖的长子黄射大会宾客时,即席挥笔写就一篇“锵锵戛金玉,句句欲飞鸣”的《鹦鹉赋》而得名。

古鹦鹉洲在唐宋元时期是商业集市繁荣之地,“洲前万户人家”、“列肆如栉”。明朝末年,长江中游经历了一个大洪水期,水量的增大加快了狭窄河段水流的速度,使得鹦鹉洲不断下沉,到清康熙末年雍正初年完全沉没于江底。

清朝乾隆年间,汉阳南纪门外江边又淤出一个新沙洲——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汉阳鹦鹉洲。这个新的鹦鹉洲有10余里长的岸线,水深适宜,滩地宽阔,至嘉庆年间逐渐成为湖南、湖北商人的竹木集散地。后来由于长江水流泥沙的综合作用,鹦鹉洲逐渐靠岸,成为今天看到的居民聚居区。

汉口龙王庙前江汉朝宗碑。本报记者 张萌 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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