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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可能把丑的变成美的”

2014-08-21 00:33:29 来源:长江商报

长江商报消息 莫言广州讲述“喧嚣与真实”

■据南方都市报

“我交替地生活在喧嚣与真实之间,”前日,诺贝尔文学奖得主、作家莫言在广州谈起自己目前的生活,并以“喧嚣与真实”为主题与观众交流。21分钟的演说中,他对两者关系最常用的描述是:真实击破了喧嚣。演讲开始,他便以一种略带自嘲的幽默切入主题。“主办方通知我上台之前化妆,后来我拒绝了。因为我想,化妆可以把白的变成黑的,把黑的变成白的,但是不可能把丑的变成美的。”说到这儿,他语气微微一停,观众已经笑出声来,“所以,我想还是以本来面貌见人为好。”

擅长讲故事的莫言,回答提问很少谈理论,常常是打比方、讲故事。被问获诺奖后,乡里和官员对他的态度变化时,莫言说,“一个父亲哪怕当了大将军,在老婆孩子眼里依然只是男人。我在我的乡亲们心中一样”。他举例说,最近看到有人采访自己小学同学,有几个特别说实话。“他(莫言)学习的时候根本不行,老抄我的作业,打架也打不过我……”

当主持人问,有没有很想说,但从没被人问过的问题?莫言说:确实有很多我想说,但别人没问的问题,但是我今天依然不说,“每个人都有秘密,我也不例外”。

讲故事

“我交替地生活在喧嚣与真实之间”

“喧嚣不可能永远掩盖真实,我们要具备习惯喧嚣和发现正能量的能力,也要具备从喧嚣中看见邪恶的清醒。”年近60岁,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超过一年半的莫言说:“我还是喜欢相对安宁的生活,愿意躲到不被干扰的地方去”。讲述四个故事后,他说,对故事的主人公没任何讥讽嘲弄,只希望面对社会喧嚣,大家能想一想喧嚣后的另一面。

“暴发户”身上的虱子

大概在上世纪70年代,一个闯关东的邻居回来了,在村里扬言发了大财,说他去深山老林挖到一颗人参,卖了几十万元人民币。村民们争先恐后请他吃饭,一遍遍听他讲述如何在深山老林里挖到人参的经历。我们家也把他请来,坐在炕头吃饭。我记得很清楚,他穿了一件在当时看起来很漂亮的黑呢子大衣,即便坐在热炕头上也不脱下。

我们家擀面条给他吃,我奶奶就发现,他脖子上有一只虱子。于是他的喧嚣就被虱子击破,因为一个真正有钱的人是不会生虱子的。过了不久,发现他的呢子大衣也是借来的。

贪官床底的钱币

我在北京《检察日报》工作期间,了解和接触了很多有关贪官的案件。河北某地有一个贪官,他平常穿得非常朴素,上下班骑自行车,给人一种非常廉洁的形象。他每次开会都要大张旗鼓、义正辞严地抨击贪污腐败。不久,检察院从他床下搜出几百万人民币,所以真实就把贪官关于廉洁、反腐的喧嚣给击破了。

又酸又涩的桃子

2011年我在故乡写作,到集上买桃子,一个卖桃子的人看起来很剽悍。他认识我,一见面就说,你怎么还要来买桃呢?他点了我们市委书记的名字说,某某某给你送一车不就行了吗?

我说我又不是当官的,干吗要给我送,他马上说你是当兵的,说你们这些当兵的,我们白养了你们,连钓鱼岛都看不住,让小日本占领了。很好办嘛,放一个烟雾弹就把问题全解决了。

尽管我心里很不愉快,还是买了他五斤桃子。我问桃子甜吗?他说太甜了,新品种。我说你给我够秤,他说放心。结果回家一称,只有三斤多一点,然后一吃又酸又涩。真实又一次把卖桃人的喧嚣给击破。

痛恨贪腐者的行贿

我有个亲戚,每次见他,义愤填膺地痛骂当官的,咬牙切齿,怒发冲冠,恨不得食其肉、寝其皮。但今年他儿子中考,离我们县最好中学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五分,他找到我了,说就差了五分,你找一找人。

我说现在反腐呼声如此高,谁还敢?他说我不怕花钱,我有钱。我说你这不是让我去行贿吗?这不是腐败吗?你不是痛恨贪官污吏吗?现在你这样做不是让我帮着你制造新的贪官污吏吗?他说:这是两码事,这是我的孩子要上学了。这个真实也把亲戚反对贪官污吏的喧嚣给击破了。

自白

“我知道真正的勇敢也明白真正的悲悯”

“我是我母亲最小的孩子。”——莫言的演讲,以表演者的故事朗诵为先导,开头常常是这句话。他选取的古诗朗诵,包括小时候失手打碎热水瓶的恐惧、看母亲捡麦穗被看守人扇倒在地的痛苦、卖白菜多收老人一毛钱被母亲说“丢了脸”……这几个故事,曾包含在他长长的诺奖获奖致辞中,也出现在他演讲的开篇。

为何最爱这几个故事?莫言解释,一个作家在隆重的时刻,想说的话很多,只能选择一个部分。“最重要的就是父母的养育之恩,对一个作家来说,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童年记忆”。“长期的艰难生活,使我对人性有较为深刻的了解。我知道真正的勇敢是什么,也明白真正的悲悯是什么。”因为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,而这片地带,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。

莫言说,这些日子,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引发了一些争议。“起初,我还以为大家争议的对象是我,渐渐的,我感到这个被争议的对象,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人。我如同一个看戏人,看着众人的表演。我看到那个得奖人身上落满了花朵,也被掷上了石块、泼上了污水。我生怕他被打垮,但他微笑着从花朵和石块中钻出来,擦干净身上的脏水,坦然地站在一边,对着众人说:对一个作家来说,最好的说话方式是写作。”

莫言图片来源于网络

责编:Z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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